夜半三更苏沐秋爬起来上厕所放水，迷迷糊糊中顺手往旁边被窝一摸——奇了怪了，被窝还冒着热气，人没了。
他眯着眼睛晃晃悠悠晃到客厅，果然在阳台上看见有个黑影杵在那儿坐着当深沉独行侠，指尖带出一个猩红的光点在暮色里亮得分明。
他慢慢摸过去站到叶修背后，“哎，凌晨三点你坐这儿抽什么事后烟呢？”
“ 吵醒你了？”叶修找到他的手牵往怀里攥着，“我最近总梦见我们从前的事情。”
“哪个从前？”被夜风一吹苏沐秋也清醒不少，他眨了眨眼睛将视线聚焦在叶修脸上，“大学？高中？初中？别是小学吧……”
“高中，就是你愣头愣脑没开窍而我又患得患失的那个时候。”叶修想了一想，用陈述式的语温和地回答道。
“你才愣头愣脑！”苏沐秋下意识先回怼了他一句，然后后知后觉意识到今夜的叶修似乎和平常不大一样，愣头愣脑、患得患失，一句话连两成语都用上了。
他仔细地再嚼了一遍那句话，眉毛勾起来三分笑意，“你什么时候对我还患得患失了？”
他是真有点意外，叶修一向风流倜傥潇洒江湖的样子，没想到还有用患得患失来形容自己的时候。
啧，叶修挑了挑眉，似乎在努力思索怎么措辞，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回答道，“当时你不是和关榕飞走得特近嘛，”语气里甚至还带了一点不确定的忐忑，“我有段时间就莫名其妙的感觉吧，你是不是跟他更加兴趣相投。”
苏沐秋懵了，他从没想到叶修的印象是这样的，他自己回想起来，当时跟关榕飞是玩的挺好的，但那也只不过是一起研究研究游戏里的装备而已，而那做出来的装备，最后不也是给了叶修嘛。
但是男朋友难得像重返高中纯情少年一样这么委委屈屈的讲小心思，还患得患失的半夜出来抽烟，这不同往日的一面软得苏沐秋心都要化了，他俯下身子用脸颊蹭了蹭叶修的发顶，语气几近温存，“我多喜欢你呀。”尾音都带了一点甜腻的味道。
叶修用拇指在苏沐秋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作为回应，继而在漫开的静谧中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自己过去的幼稚，又像是带了一点怀念意味回望他人生里为数不多的不那么自信的时光。
和谐而安心的宁静在深夜里弥散开来，月亮皎白的光温柔地流淌在鳞次栉比的楼房间，偶尔从邻家角巷几声夜猫的叫声。苏沐秋以为这之后不再有后续了，叶修却在良久的宁静中继续开了口，“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月考前我们在走道里被人撞到的时候？”
苏沐秋闭上眼将思绪拉回高中，虽然叶修描述得挺抽象，但他一下就定格到了那个时间点——
那大概是高三时期第三四次月考前的课间，他背靠着走道的白墙壁心不在焉地看着笔记做最后的复习，叶修斜着身子站在他旁边一手撑着墙一手拿着课本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忽然有个同学从叶修背后的走廊另一端冲过来，在本就熙熙攘攘的走廊顺理成章地挤到了叶修。叶修退让不及，拿书的左手跟着身子顺势向前扑去，“啪”的一声，课本被挤到了苏沐秋脑袋右边，叶修右手还撑着墙，四舍五入就是上演了烂俗言情剧经典场景，将苏沐秋给困在了两手双臂之间。
但所谓烂俗经典场景之所以烂俗又经典就在于它易达成，比如莫名其妙就在月考前夕被促成，却有效，过近的距离的确一下让苏沐秋神经紧绷，没能做到跳脱神经蹲下去从旁边钻出来的他只在感受到叶修温热的呼吸后猝不及防地有那么一点心跳加速。
换句话来说，有那么一点紧张，还有那么一点心动。
而彼时他还不知道叶修对他的心思，自然也就没能意识到当时叶修维持着那个姿势垂下眼凝视了他好几秒究竟有些什么不同寻常的意味，比如在那个场景，人声熙攘，苦夏蝉鸣——
“我当时，就特别想吻你。”
叶修扭过头来直望着苏沐秋的眼睛笑了起来，现在他说出这句话倒是底气十足，显得真挚而郑重，往细了看眼里还载着苏沐秋的影子，比映在眼眸中的夜光还要亮上三分。
苏沐秋勾了勾嘴角接住笑意，他蹲下身子慢慢凑近了叶修。
“我现在，就特别想吻你。”
清色的月光下，他们在谁也不知道的宁静夜幕中接了一个温柔而缠绵的吻。
有爱如夜莺歌唱。
